行业|上茶山不是上梁山 2016.01.22

独立制茶人走访刮风寨
有人说,茶友被逼上茶山,是对失去诚信的市场的起义。近年,有茶企因应这种普遍的市场心态,相继推出了走进原产地的茶山行,各家报名参与者都呈火爆之势,有人撰文称这是催生了另一个可观的市场,或者只不过从原产地旅游市场分了一杯羹?还是为本来就混乱的茶山生态再添扰乱价格体系的乱象?
收好茶要吃苦
这些年,上茶山对于做茶卖茶的人成了应有之义。“很多人都有一个上不上茶山的情意结。这是因为之前这个行业做得太差了,让做茶的人普遍有了信任危机。”一位普洱茶商这样解释,“以至于到了春茶季,一些茶商会觉得自己如果守在档口没去茶山是件不好意思的事。”普洱茶品牌大滇号则干脆号召自己的客户、代理商、订货商跟着公司一起上山收茶。“你不放心,跟着我一起收完茶,原料、价格都知道了。”大滇号将自己定位为服务商而非生产商,实行的是众筹制。参与的人预付订金,大滇号用前期筹集的资金将产业链上的原料、茶农、加工、生产一并安排妥当,到了春茶季,团队上山,这些人上茶山的费用一概都由品牌支付,品牌收取一定比率的产品加工费用。“收完茶叶成本多少,你比我还清楚。”比如易武薄荷塘的茶,毛茶每公斤一万多元,收取加工费300 元。“我赚的连你毛茶价格的5% 都不到。”


茶地午饭
然而,跟大滇收茶绝对是一件苦差事,相比而言,上文提到的茶山行就是万事不用操心的跟团游了。凡是报名参加大滇号上茶山的人,至少要在山上待15 天,吃住在茶农家或初制所,上午六点钟出发,晚上十二点一点还在做茶,每周一次跟车下镇里补给生活用品。上山后要么看着上茶,要么加入收茶,要么做饭,有明确分工,“如果你什么都不会也不愿学着做,队长就可以不要你,那你自己想办法找拖拉机走人。”有一个富二代,去了不愿干活,被限定六点钟之前离开茶山,否则没吃没喝没住。他说找不到地方住,“我不管你,来之前就说好了,我也不欠你什么”。茶山行不是强制性的,不上山想拿茶的客户可以通过品牌的Q 群或微信群托人代理,况且上去其实不是为大滇做事,而真的是花自己的钱为自己做茶。

自2008 年以来,大滇号一直使用这种方式在运作,始作俑者、品牌创始人吴云兵说,“有谁敢像我们这样做茶,有经销商参与看着收料、发酵,没有!”刚开始经销商想不通,推进很难,“很多个牛逼的客户,几十亿身家的都被我在山上骂了,每年都有人被我丢在路上。上茶山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,不是作秀。”如今每年大概有三、四百个人上山,“但能坚持做两年的人几乎没有。”凭借“普洱茶界最全面最实用的百科全书”《大滇说茶1001 夜》,网名大滇飞扬的吴云兵在茶圈知名度不小,大滇的代理商、客户很有一部分是慕其名而至,这些人也是参加茶山行的主力军。

大滇号广州代理商阿龙加入之前,已经在芳村做茶有近十年。自称在圈子里吃过亏上过当,发现行业里有一些很模糊的东西,每个利益的代表者都有他自己的一套说法,觉得很乱。有一次,无意中喝到与自己所代理品牌同地区同年份的一款大滇产品,无论在品质还是价格上,反差和对比都相当强烈。

“有些品牌刚开始为了打市场,价格出来很实惠。华丽转身后,同样产品价格马上升了一倍。反观大滇号除了因为人工和原产地价格的变动,它的利润没有变,我感觉拿货的话,2009 年和2012 年变化真不大。”阿龙认为,相比其他品牌,自己找到了一个性价比可以放心的平台。

带客户上茶山,让原材料价格都透明化,“就是想做个广告,让大家知道我们做的是好茶”。每年上山,吴云兵称自己见过太多号称收茶的小茶商,“真正跑那么多茶山收茶的不到10%”,都是到了茶山转一圈,拍拍照以示到此一游,茶叶则是到就近的初制所甚至当地茶叶市场收购回去的便宜料。

散客抬高茶价?
关于散客上山,听到最多的说法是,这几年价格上涨就是因为这些人去的多了。易武乡长陶树强给我们说了个亲眼所见的例子,一散客在刮风寨试春茶,问明茶农价格,便拍照发朋友圈:今年白茶园头春,每公斤8000元(毛料),“其实茶农报的价格是3000(元/ 公斤)!”
想上茶山,带路人必不可少

广州何先生,常年上老班章收茶,据他估计,老班章的春茶古树产量都不够十吨,每年都固定有几个大品牌在收,他们都有对应的长期合作茶农,但仍然挡不住一拨一拨的茶友上去抢,他们同茶农没有长期合作,为了拿到茶叶,唯有出高价。每个茶农管理的树木不算多,“人见到钱就会眼红”,别人能卖到这个价格,我虽然跟你签了协约长期合作,但我比别人卖便宜好多,也说不过去。
老班章的茶农每年都开会定价,“去年炒到这个价,那今年要定个比去年更高的价”。大公司之间也要争茶农。只要有人争,价格就会上去。这十年来为什么会翻了这么多倍?从2003 年每公斤30 元,到现在每公斤3000 元。“这么小的量,这么多的人,中国人越贵越去抢。”

茶山上还有些一公斤老板或十公斤老板,他们不管多高价的茶,只拿一公斤的量,要么就是整个茶区各个山头拿一公斤凑一块儿十公斤,为了这点儿量,他当然敢出高价。

为了确保品质,独立制茶人必须“监制”茶农制茶

茶圈子里有个说法:初级喝厂中级喝山高级喝树。有极少数的骨灰级发烧友,“有钱有闲、不计成本”,一年会花两三个月的时间跑到车开不进,徒步几小时才能到的山里,叫上茶农盯着某一棵或几棵古树采收,制成所谓“单株”。当然,他们要考虑的不是卖不卖的问题,而是好不好喝的问题。这类人收了茶图的是分享,叫上一圈懂茶的人,“人一赞就觉得很开心怎么都值了”。他们收的茶,先不说是否原料过关加工到位,仅数量和花的功夫也不适合做成产品进入流通市场,因为能消费得起的人终究少之又少。台湾人陈智同,2005 年进易武做茶,与人合著《深邃的七子世界——国营厂七子饼茶全记录》。他认为山头茶本来就没有把门的,散客收茶是山头茶发展的一个过程,因为有需求,原料稳步上涨反应的也是市场需求。“今年茶价没上涨,散客照样上山。”但茶叶暴涨肯定是与资本恶意炒作及茶农乱喊价有关。去年某品牌到处高价收茶,“勐宋、曼糯的茶农喊400( 元/ 公斤), 他们就出600(元/ 公斤)收”,以为可以借此把小品牌小茶商淘汰。“但茶农更‘ 贪’,想说你加这么多,肯定赚的多,那今年要价1000(元/ 公斤)才让你收茶。”

总体上来说,他认为在云南收茶既要够份量的资本又需要极高的专业程度,“散客上山是不会收得好的,(这个潮流)它是一定会退的。”因为产地高价化、透明化是一个必然,经过原始资本积累后,产地会有自主性管理,“有钱了自己做主”,第一代做不到,第二代也会团结起来统一价格。

本文图|丘、马闪山

原文刊载于《茶道新生活·易武》,文章较原文有删节。